摘要
2019冠状病毒病(Coronavirus Disease 2019,COVID-19)作为全球大流行病,不仅危害呼吸系统健康,还累及皮肤和毛发系统,众多COVID-19康复者出现脱发症状并伴随心理健康负担。皮肤病学中常见的脱发类型包括雄激素性秃发(Androgenetic Alopecia,AGA)和休止期脱发(Telogen Effluvium,TE),其中AGA是慢性进行性模式性脱发,与遗传及毛囊对二氢睾酮的敏感性相关,可导致毛囊微型化,TE 则由应激事件引发,表现为广泛性弥漫性脱发。本研究通过系统梳理和批判性分析现有文献,旨在探讨COVID-19与AGA的流行病学关联及潜在生物学机制,明确 AGA 作为新冠重症独立危险因素的证据,阐释雄激素、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(Angiotensin-Converting Enzyme 2,ACE2)和跨膜丝氨酸蛋白酶2(Transmembrane Protease,TMPRSS2)的 “三角关联” 及病理意义,辨析AGA与TE在机制、临床表现和预后的区别,同时讨论抗雄激素疗法在新冠治疗中的现状与争议。
遵循系统性检索原则,于2019年11月至2025年8月,在 PubMed/MEDLINE、Scopus和Embase数据库进行检索。检索时采用布尔运算符AND和OR,组合COVID-19相关关键词(COVID-19、SARS-CoV-2等)、脱发相关关键词( Androgenetic Alopecia、Telogen effluvium等)及机制相关关键词(Androgen Receptor、ACE2、TMPRSS2等)。检索文献去重后,依据标题和摘要进行初步筛选,仅纳入明确涉及COVID-19与AGA或TE关联性的文献,具体包括原创性研究、系统综述、荟萃分析、病例报告和评论性文章,排除无关、重复发表及非全文文献。随后从纳入文献中提取研究类型、样本量、患者特征、主要发现、病理机制、临床表现和治疗建议等关键数据,采用主题归纳法整理分析,识别研究共识与分歧并构建知识框架。
多项观察性研究和系统综述显示,AGA可能是新冠重症的独立危险因素,且该关联与年龄和性别无关。住院重症COVID-19患者中,AGA患病率显著高于普通人群,例如一项纳入1826名伴脱发COVID-19患者的系统综述表明,AGA 占比30.7%,其中86.4%为男性。在重症住院男性新冠患者中,AGA患病率更是达到70.7%-91.4%,平均为75.5%。值得注意的是,AGA在新冠感染前已存在,这一发现颠覆了 “脱发是新冠后遗症” 的认知。从生物学机制来看,新冠病毒(SARS-CoV-2)通过刺突蛋白与宿主细胞的ACE2受体结合,且依赖TMPRSS2激活才能进入细胞。而TMPRSS2 的表达受雄激素受体(Androgen receptor,AR)调控,雄激素如二氢睾酮可激活AR,进而上调TMPRSS2的表达,形成 高水平雄激素/毛囊高敏感性、AR活化、TMPRSS2上调、病毒高效入侵、病毒载量增加到病情加重的通路。该机制还能解释男性新冠易感且易发展为重症、老年人群重症率高的现象。新冠感染后最常见的脱发类型为TE,这类脱发多在患者康复后 2-6个月出现,属于继发性后遗症。其发生与 “细胞因子风暴”(如 IL-6、IL-4 损伤毛囊)、新冠高热扰乱毛发生长周期及精神压力相关,且TE具有暂时性和自限性,通常6-12个月可自发恢复,与AGA 的慢性进行性特征截然不同。
在临床鉴别方面,AGA在新冠感染前已存在,与遗传、AR敏感性及TMPRSS2上调相关,表现为模式性脱发,且呈慢性进行性、不可逆,治疗常用5α-还原酶抑制剂和米诺地尔。TE则在新冠感染后2-6个月出现,由高热、炎症及压力引发,表现为广泛性弥漫性脱发且无明显斑块,具有暂时性和自限性,治疗以支持性护理和压力管理为主,准确鉴别两者对临床诊疗和患者心理疏导至关重要。另外基于上述分子通路,有研究者提出用5α-还原酶抑制剂等抗雄激素药物预防或治疗新冠重症,但该假设存在争议。尽管其机制合理,但现有证据多为观察性研究或小样本报告,缺乏大规模随机对照试验验证疗效与安全性,因此需谨慎对待。
AGA是新冠重症的潜在风险因素,而非新冠后遗症,其作用机制可能与雄激素调控TMPRSS2表达以促进病毒入侵有关。新冠感染后脱发则以TE为主,这类脱发是应激引发的暂时性脱发,临床需与AGA严格鉴别。抗雄激素药物用于新冠治疗虽存在理论基础,但现有证据存在局限,多为观察性研究,未来需开展大规模前瞻性队列研究,评估AGA与新冠预后的关联,通过随机对照试验验证抗雄激素药物的作用,同时深入研究雄激素受体基因多态性及新冠病毒对毛囊的其他影响,从而全面理解两者关联的病理过程。
